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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悬浮巡查车在地下城蜿蜒的通道中无声滑行,车窗外是飞速掠过的、千篇一律的金属墙壁和昏暗的模拟光源。车内异常安静,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气循环系统单调的嘶嘶声。陈默坐在副驾驶,身体绷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不断延伸的冰冷通道,脑海里却反复闪现着李大力那绝望的眼神和李伊气若游丝的小脸,还有张建国佝偻着腰剧烈咳嗽的样子。胃里像堵着一块沉重的、冰冷的石头。

驾驶座上,赵峰姿态放松,单手操控着方向盘,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沿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刚才那场充满绝望和冲突的场景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。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陈默一眼,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不断出现的岔路口。

沉默像实质的铅块,沉甸甸地压在狭小的车厢里。

终于,在一个需要短暂等待信号灯的路口,巡查车平稳地停下。赵峰这才微微侧过头,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陈默僵硬的侧脸上。

“心里不痛快?”赵峰的声音不高,甚至没什么起伏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穿透力,轻易地戳破了陈默努力维持的平静。

陈默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,他抿紧了嘴唇,没有立刻回答。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前方信号灯闪烁的红光,仿佛那刺目的颜色能灼烧掉他心中的纷乱。

赵峰也不催促,只是静静地等着。信号灯由红转绿,巡查车再次无声滑出。

“赵队,”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,他终于转过头,看向赵峰,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困惑,还有一丝被压抑的愤怒,“那孩子……李伊……她真的快不行了!我们……我们是不是可以先送医?处罚的事,完全可以等孩子情况稳定了再说!李大力的行为是违规,但他也是为了女儿……”

“为了女儿?”赵峰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,那不是一个笑容,而是一种冰冷的嘲弄。他打断了陈默,声音依旧平稳,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陈默的耳膜。“陈默,你在地下城巡查队待了多久了?一年?还是两年?”

“一年零三个月,赵队。”陈默低声回答。

“一年零三个月,”赵峰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,“那你应该明白,我们脚下是什么。这不是旧时代阳光普照、物产丰饶的地表。这里是地下城,是人类文明在灾难后最后的避难所,也是最后的堡垒。资源,每一滴水,每一粒粮食,每一度电,甚至每一口相对干净的空气,都是严格计划、精确分配的。为什么?”

他的目光锐利地转向陈默,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:“因为资源是有限的!是维系整个地下城百万、千万人口生存下去的生命线!任何计划外的占用、挪用、私藏,都像病毒一样,会从内部一点点侵蚀这条脆弱的生命线!你今天看到李大力可怜,觉得他情有可原,放他一马,甚至帮他一把。明天呢?当其他人也看到违规的代价如此之低,甚至能得到同情时,他们会怎么做?”

赵峰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:“他们会效仿!他们会觉得,只要理由足够‘感人’,制度就可以被践踏!今天他偷一根红薯苗,明天就有人敢偷一袋营养基!今天他为了女儿,明天就有人为了父母、为了爱人!口子一旦撕开,贪婪和混乱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!到那时,谁来保证计划的执行?谁来保证大多数人的生存?!谁来保证这座堡垒不会从内部崩溃?!”

他猛地一拍方向盘,发出沉闷的响声,惊得陈默身体一震。

“怜悯?同情?”赵峰冷笑一声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,“那是奢侈品!在地下城,只有规则!只有铁一般的纪律!才能维持最基本的秩序!才能让大多数人活下去!个人的苦难,在整体的存续面前,微不足道!”

他稍稍放缓了语速,但语气中的冰冷和不容置疑丝毫未减:“那个老教师,张建国。你也看到了,他以前或许是个受人尊敬的‘优秀教师’,那又怎样?时代变了!旧的荣光一文不值!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连隔壁邻居违规都管不住,还妄图用过去那套来干涉执法?可笑!”赵峰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张建国的轻蔑和对旧时代的否定。

“陈默,”赵峰的目光再次锁定陈默的眼睛,带着一种导师般的严厉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,“你要记住你制服上的徽章代表着什么。它不是让你去当救苦救难的菩萨!它代表的是地下城生存秩序的基石!是维系这最后堡垒的铁律!作为执法者,你的天职是什么?是同情泛滥吗?是网开一面吗?”

他停顿了一下,让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陈默心上:

“不!你的天职,是守护规则!像守护自己的生命一样去守护它!任何动摇、任何犹豫、任何基于个人情感的偏袒,都是对规则的亵渎,都是对地下城所有依赖这套规则生存的人们的背叛!”

赵峰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:“只有铁面无私地执行,才能震慑潜在的违规者!只有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违规的代价,看到制度不可触碰的威严,秩序才能得以维系!哪怕这代价……”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厢冰冷的金属壁,看到了那个狭小房间里濒死的女孩和绝望的父亲,“……看起来再残酷,再难以接受!那也是维持整体存续所必须付出的代价!活下来的,才有资格谈明天。”

他最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、眼神剧烈动摇的陈默,不再说话,重新专注地驾驶巡查车。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,只有赵峰那番冰冷彻骨、逻辑森严的话语,如同沉重的铅块,一遍遍地在陈默耳边回响,撞击着他心中那点残存的人性温度。

陈默僵硬地转过头,再次望向窗外。飞速掠过的金属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下连成一片冰冷的、没有尽头的灰暗洪流,仿佛一张巨大的、毫无感情的网,将他,连同李大力、李伊、张建国,以及这地下城千千万万挣扎求生的灵魂,都牢牢地网罗其中,无处可逃。那灰暗的洪流,似乎正无情地吞噬着他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。他放在膝盖上的手,无意识地攥紧了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,却远不及心中的冰冷和迷茫。

“我真的错了吗?”

随后在陈默的指引下,医疗队的悬浮救护车停在了李大力所在的门口,将李伊接走,张建国强忍着不适陪同前往。

此时医院走廊中张建国和陈默默默的看着对方,最终陈默先一步开口:“老师,我动用了我的权限申请了医疗援护,给你和这个小姑娘进行治疗,不过要排队。”

张建国望着眼前这位曾经班上最为善良的学生,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万千感慨,同时感到一丝欣慰——自己的学生所学的远不止知识而已。面对死亡,鲜有人能如他一般坦然自若,他并未拒绝学生的一片好意。“唉,孩子,真是辛苦你了,这份恩情,小姑娘会铭记在心的。”

“蹬蹬蹬。”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,来人正是身穿地下巡查执勤外骨骼的赵峰。赵峰看了看陈默怀中的李伊,又看向李伊监测仪上跳动的临界红线,将李大力的身份卡甩给陈默,并对张建国说:“他再敢偷种红薯苗,我会亲手把他扔进反应炉。”

张建国想道谢,但赵峰已转身离开。陈默一同随赵峰离开,看到李大力正在医院门口,陈默看见队长经过李大力时低语了一句,李大力的瞳孔骤然缩紧,仿佛听见地狱钟声。

后勤处的补录表格在第七天被盖上“配额已满”的红章。同夜,李大力的门缝下塞进张泛着油污的传单:【地表清理队特招:三级辐射区作业,预支半年营养券】。

招工头目弹着合同轻笑:“看见备注栏没?完成遗址探索任务,奖励‘霜火’生物药剂三支——这玩意儿黑市能换三套呼吸机。”他故意停顿,指了指墙角冷藏箱里蓝莹莹的针剂,“现提的配额,队长特批。”

当地表强辐射穿透破损防护服时,李大力才明白赵峰那句耳语——“死在地面比死在地下干净。”注射的“防护增强剂”在骨髓里烧起冰火,检疫站屏幕显示基因链崩解速度超常人400%。

“霜火药剂……给伊伊!”他晶化的手掌拍在后勤处窗口。

“探索失败者还想领配额?”办事员嗤笑,“冷藏库刚调走最后三支给巡查队了。”后塞给了他基因强化药剂,“就这爱要不要”

看着手中的药剂,李大力认了出来,正是外出注射的药剂,但是短时间不可以注射两支,但想到自己的女儿,他做出了决定。

当冷藏运输车的警笛在此时划过通道,李大力的视网膜映出车牌:CZ-7,正是当年押走他红薯苗的那辆。

随后他注射药剂,强化了身体,但基因也在异化崩溃。赵峰看着监控屏里晶化巨人撞碎运输车后窗,碎裂的基因链让李大力半边身体已成半透明结晶。陈默的配枪在颤抖——他认得那些结晶,和赵峰办公室里那块“违规者遗骸标本”一模一样。

陈默此时也认出了李大力,他看向队长,身经百战的队长在沉默了一分钟后才下达命令:““第七匝道清空,授权致命武力”

李大力用晶化指尖撬开药剂保险锁,靠着基因崩溃的热量融化结晶,将剩余两支药剂紧紧攥在手里并顶着火力压制冲到了医院。

张建国此刻紧抱着李伊,看着她在输液,李伊身旁的监测仪持续发出刺耳的长鸣。李大力在此时匆忙冲了进来,他已将血晶包裹的药剂管迅速塞进了女儿输液管的接口。随后李大力突然撕开前胸皮肤,露出随基因崩溃而异的翡翠挂坠——它在晶化血肉中竟泛出生机绿光,“我活该…但翡翠能净化辐射病…张老师…让它替伊伊续命……”

晶化已蔓至喉咙时,他突然掏出陈默的巡查证件(混乱中扯落),用血指在背面刻下:翡翠 有用 治病。

张建国攥紧翡翠抱起李伊退入暗门瞬间,门外响起赵峰冰冷的指令:“目标进入完全晶化期,执行净化!”

陈默踹开诊所通风栅栏时,净化激光的焦糊味弥漫走廊。晶化残骸中,翡翠在李大力碎裂的心脏上幽幽放光。赵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报告写‘暴徒摧毁基因药剂三支’,明白吗?”

陈默弯腰拾起翡翠,将他收起来,准备随后还给李伊。

“明白,队长。”他立正敬礼,掌心翡翠烙着胸膛制服上的鹰徽发烫。窗外悬浮巡逻艇掠过,冷藏运输车正驶向灯火通明的核心区,车尾挂着“配额圆满移交”的电子牌。

更新时间:2025-07-06 22:44:5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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